七月的泰山,是烈日与凉风博弈的战场。山脚蒸腾着暑气,石阶被晒得发烫,而山顶的云却裹着沁人的雾气,像一场蓄谋已久的诱惑。我们这群临时凑成的“爬山搭子”,便在这样矛盾的季节里,背着水壶、拄着登山杖,一头扎进了泰山的褶皱中。
凌晨三点的红门,手电筒的光柱划破黑暗。队伍里有沉默的大学生、喋喋不休的背包客,还有一对总在争论“该不该吃第三根火腿肠”的情侣。起初的台阶尚算温和,人群的喘息声混着虫鸣,偶尔有人指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惊呼。可过了中天门,石阶陡然狰狞起来,小腿肌肉开始颤抖,汗水把T恤黏在后背上,像一层蜕不掉的壳。
最妙的相遇在十八盘。陡峭的台阶上,前面的大哥突然回头递来半瓶冰镇矿泉水:“喝两口,别中暑。”后面穿汉服的姑娘喘着气问:“南天门还有多远?”而答案永远是“拐个弯就到”。这种陌生人之间短暂的同盟感,让痛苦变得轻盈——有人分你一颗薄荷糖,有人在你瘫坐时笑着拉你一把,连山顶那碗贵得离谱的泡面,也因为围坐分食的嬉闹显得格外香。
当晨光刺破云层,狼狈与骄傲同时写在每个人脸上。浑身酸痛的我们挤在观日峰,看金色漫过翻涌的云海,突然明白为何古人说“登泰山而小天下”。或许七月登山本就是个荒诞的选择,但正是这份荒诞,让那些借出的纸巾、共享的登山杖、迷路时的一声“跟着我走”,成了比日出更明亮的记忆。
下山时,有人在群里发消息:“下次去华山,约吗?”回应瞬间刷了屏。你看,山爬完了,搭子却未必散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