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科收卷铃响起的时候,我的手还在抖。走廊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,有人撕了复习资料从窗口撒出去,纸片在夕阳里飘得像一场雪。我摸出关机三天的手机,刚连上网,就弹出十几条消息——全来自同一个群聊:「峡谷养老院」。
「考完了没?速上线!」
「老子闪现键都快不会按了!」
「五缺一,演我你就完了!」
这群人是我高三偷偷打游戏时攒下的「患难搭子」。有人是隔壁班的学霸,有人是匹配遇到的嘴强王者,还有个总爱玩辅助的妹子,每次开麦都压低声音说「我妈在隔壁」。我们约好高考前互相监督卸载游戏,但谁都没提考后第一件事要干什么——因为根本不用提。
那晚的网吧比过年还热闹。推门进去就看见角落里五台连坐的机子闪着光,耳机挂在显示器上晃荡,像某种接头暗号。阿凯把冰可乐砸在我面前:「三分钟吃完,第三把给你留了中单。」屏幕上的游戏界面熟悉得让人鼻酸,原来肌肉记忆比知识点更顽固。
打到凌晨三点时,下路突然掉线。两分钟后电话打过来,小琪带着哭腔说:「我爸发现我半夜溜出来…」我们四个对着黑掉的头像沉默三秒,异口同声:「快跑!」第二天才知道,她抱着显示器电源线翻阳台时被当成小偷,差点惊动画了三年重点大学大饼的班主任。
后来我们很少再五排。有人去北方看雪,有人复读,阿凯的账号再没亮起过。但每次登录游戏,系统提示「好友上线」的瞬间,我总觉得能听见那年夏天的键盘声,混着网吧老板的吼叫:「302号机!你妈打电话到前台了!」